2011年10月31日星期一

會令人內傷的音樂




兩天的海洋音樂祭,聽到好多好多好多好音樂。聽朋友說,張曼娟老師極力推介巴奈,無論多夜也要聽吧。而這一聽,卻相當令人可怕。

這是官方網頁對巴奈的介紹:
http://www.taiwaninfo.org/2011/hohaiyan_panai.htm
Panai的歌則顯得色調濃重而沉鬱,勾勒着她流浪各地的
足跡。聆聽Panai,首先引人注意的是嗓音中的飽滿情緒,溢出了原本歌詞與旋律的意境,超越了語言、族群、身分;她展露了一種人類共通情感中的寂寞與悲情。一個不小心,聽者就會在她傾瀉而出的情緒中,慘遭滅頂。自覺、疏離,從山林到都市,流浪已久的她自有一套心理防衛機制,抵抗着虛假向性格裡滲透。她展現一種純粹,力量撼人。在界限模糊、是非渾沌的這個世代,這樣一種斬釘截鐵的聲音,已經很難聽見了。聽過巴奈現場的人都說會內傷,有時就乾脆直接承認;害怕聽她那些真實而坦白的旋律。請穿着流浪的雨鞋,讓巴奈帶你共同構築一幅音樂流浪地圖。


最初看不明,怎麼歌曲會讓人內傷。現場聽過後,我就明白了。

那早已迷路的靈魂,那藏在虛假的面具之下的靈魂,那最純真的一個人,給她的歌聲指示,歸家了。好可怕,原來這幾十年來,我變成一個腐壞的軀殼,替自己傷心。聽泥娃娃2句,眼淚已聽不下來,再聽流浪記(巴奈大姐說是因由台東往台北火車途中被騙錢而作的),一下子情緒都爆發出來。

這個海洋音樂祭,諷刺的,我一絲也嗅不到海洋的味道,反而2天都被那餐廳的油煙味,空中煙霞的污染臭味籠罩著。如巴奈的先生說,我們的海洋早已沒了,一幢幢高樓大廈如竹筍般....很無奈啊。

若沒有看賽德克巴萊,我對台灣的原住民的認識可謂是"0"。有幸在看過戲後便欣賞到巴奈大姐的濱出,讓我更敬重台灣原住民對大地那份尊敬及堅守。他們來到大城市,沒有大鄉里出城的卑躬,反而要教導你們城市人,大自然才是我們的根。

如果有機會,大家一定要看巴奈大姐的現場濱出,比CD好一百倍。

2011年10月24日星期一

「民主派」大敗天會塌下來嗎? 孔誥烽

「民主派」大敗天會塌下來嗎?

去年516 公投之後,香港政局畸變。不過不少局中人的思想意識,仍跟不上形勢的變化,守着僵硬的概念和分類看問題。民主派的組合明明已經發生不可逆轉的質變,但不少論者,卻仍在選舉臨近時重彈老調,呼籲「泛民」團結一致對抗「建制派」。但在公投政改後,到底誰是泛民、誰是建制派?

公投政改之役不容淡忘

大家都不會反對,民主派裂變,源自民主黨反公投的態度。記得2009 年初夏長毛等提出公投後,大家都冷嘲熱諷。後來司徒華先生在八月初表示公投要「應該做,快啲做,立刻做」,並提出了何秀蘭、梁家傑、黃毓民、劉慧卿和李卓人的辭職名單,拉出一條民主派大團結的彩虹戰線,社會對公投的討論即立刻升溫。當時司徒華先生,更有取代原先倡議者而成為公投運動領袖的態勢。

但後來形勢急轉直下,司徒先生在秋天忽然表示反對公投,之後民主黨決定不參與。雖然變相公投最後都成事(這應該是打壓公投者始料不及的),但只有五十多萬人而不是一百多萬選民投票,肯定與民主黨和司徒華的杯葛有關。

香港的好學生民主派,從來只會在師長搭建好的舞台和他們指定的規矩下演民主秀,對政府和北京作象徵式的抗議,卻很少會跳出框框思考有什麽東西能令權貴顧忌三分,可用作談判籌碼逼使對方妥協。有人想出變相公投的妙計,為我們跳出框框帶來一絲希望。去年一月港澳辦高調發聲明狠批公投運動,後來維基解密揭發北京要勞煩外交要員在酒會親手將聲明交予英美大使,警告他們不要支持公投,再到現在特區政府敢冒民怨沸騰與撕毁法治原則的大不諱,也要強推替補方案防止公投再生,即顯示北京對公投真是多麽害怕。

在去年五六月公投運動激起對抗性民氣和政改方案支持度不斷下降的環境下,若方案在立法會被否決,勢必會引發不可收拾的憲政危機和街頭抗爭。說北京最後接納區議會改良方案與公投激發起的群衆壓力無關,是自欺欺人。

但話說回來,這個所謂改良方案中的特首提名門檻,比2005 年被否決的政改方案還高,非建制派要參與特首選舉,將比以前更難。立會增加的五個所謂「變相直選議席」,全部建基在區議會選舉之上。而小選區的區議會選舉,近年已成為財雄勢大的建制派通過向街坊分發小恩惠以換取人情票的遊戲。民主派跟着投入大量人力物力玩這種遊戲,只會慢慢被陰乾。以巨大行政資源在這種小選區選舉中買票,也一直是各地專制政府營造民主合法性假象的慣伎(如台灣民主化前的鄉長、里長選舉)。

若當日民主黨沒有杯葛公投、公投出現更高投票率,北京感到的群衆壓力定會更大,並很可能在最後的政改方案中作出更實質的讓步(例如在特首選舉辦法上採用2005 政改方案的版本,或承諾最終取消所有功能組別)。所以民主黨不參加公投,是一個在民主運動中的大是大非問題,不容我們淡忘。

元老從支持到反對公投的懸案

今年夏天出版的司徒華回憶錄《大江東去》,交代了他與中共的苦戀與他當年曾要求入黨而被拒,被拒後還一直與黨有聯繫的秘史。這些內容剛被傳媒披露之初,一直在華叔身邊的民主派頭頭起而嘩然而質疑回憶錄的真實性,繼而無言而默認自己「跟咗大佬咁耐」卻被蒙在鼓裏。

1995 年我在一個立法局選舉的街頭論壇上,便親眼看過一位來自左派地區組織的女幹部指着台上的司徒先生咆哮,指他反共是因為當年要入共產黨而黨不要他,所以要報復。當時司徒先生只是氣定神閒地回應:沒有事實根據的指摘不要亂講。今天這些「事實根據」終於被司徒先生自己證實了。

有論者由這段歷史推論,司徒華在公投問題上的離奇轉軚,可能是北京以這些往事要挾他,要求他反對公投以換取他可以日後親自踢爆減低殺傷力,並選擇性地披露這些往事,讓最黑最具震撼性的材料永不見天日。(根據章詒和的憶述,反右之後有不少右派其實是藏在右派圈子作臥底、提供其他右派的情報以求黨的平反的)這觀點雖然合乎邏輯,但卻有欠公道,因為當事人已去,無法對質。既然有欠公道,我們就暫且不再談論它。不過司徒先生由支持公投轉向反對,在他公開提及的牽強理由之外,必定另有隱情,這一點我們是不應遺忘的。

政改後部分民主派與建制派趨同

民主黨不參加公投,令大家錯失了一個原本可以向北京施以更大壓力、爭取到更實質讓步的機會。而民主黨在政改後的種種行徑,更令失望的朋友愈加失望。政府硬推替補方案,有示威者衝入假諮詢會場。我們無論怎樣不同意示威者行為,也應清楚衝擊是由假諮詢的離譜安排激發的。民主黨加入譴責衝擊,但他們對於更嚴重、對香港政治文化影響更壞的黃大仙建制派支持者追打民主派候選人、新界鄉紳最近多番煽動流血暴動,卻視若無睹。這種雙重標準,等如欺善怕惡、打壓社運,最後只會造成抗爭行動多顧忌,建制暴力無制約的惡果。

最近在外傭居港權的判決後,建制派以民粹踐踏法治,積極動員群衆向與案有關的法官與律師施以政治壓力,還鼓吹人大釋法。民主黨不單不譴責這種挑戰香港核心價值的行為,還公然參加建制派的大合唱,讓其候選人到處掛橫額表明反對外傭人居港權,與四面受敵的公民黨劃清界線。這能不令民主派支持者心寒嗎?

在政改、譴責公民抗命和捍衛法治等議題上,民主黨的立場都與建制派無異。或者他們可以說他們仍支持終極普選,又與北京打開了對話之門。但支持普選,不也是民建聯的綱領嗎?他們在中央否決2007/08 普選之前,不也是支持07/08 普選嗎?講與北京溝通,建制派認了第二還有人敢認第一?認同當下民主黨路線的朋友,何不投票給立場相似又有蛇宴暖胃的民建聯和工聯會?

勝敗乃兵家常事。民主派若在一次選舉大敗,天也不會塌下來,大家到下一屆選舉又有翻身的機會。若按去年民主派智囊在設計民主化路線圖時還要顧及建制派勝算,以鼓勵他們支持民主化的思路,則建制派如在選舉大勝,反而可能令北京更放心讓香港民主化呢!最令人納悶的,是香港民主運動那種搶位至上的功利文化,一到選舉,所有原則、對錯、大方向問題,都可以拋諸腦後,選完再講;到真的選完後,又將這些問題忘記得一乾二淨。如果一次民主派大敗可以刺激大家打破慣性思維,認真思考民主運動的前路,那又為何一定是壞事呢?